昨天刷到了一个热搜,恍如隔世。
漫天的娱乐新闻之下,那个名字很快消失。
鲜少有人在意:18年前的昨天,有一位女士在荒芜的公路上,饮弹自杀。
她,是一个出生在美国,与南京“毫不相关”的女孩。
她,也是第一个向西方社会披露南京大屠杀历史真相的作家。
她,为了无辜惨死的30万同胞,到处奔走鸣冤。
她,也情绪崩溃的说着“我不知道被什么组织盯上了”。
饮弹自尽时,她年仅36岁,儿子不过两岁。
她的父母每天都在问自己:“究竟她为什么要自杀?”
不知道问了多少遍。
答案是,没有答案。
是目睹了他人的苦难、是内心中关于正义的不甘?
是夹在信封中死亡威胁的两枚子弹、还是那看不到光的黑暗?
她照亮了黑暗,却也被黑暗吞噬。
她,就是张纯如。
她的故事值得被永远记住。
2022年7月,南京玄奘寺冲上了热搜。
一位名叫吴啊萍的女人,在玄奘寺里供奉了6个人的牌位。其中5名,是南京大屠杀的日本战犯。
一时惊起千层浪。
这是南京,这可是南京啊!
吴啊萍很快被抓,但很多人忽略了,她供奉的还有一位,是位名叫 “华群”的女士。
后来才知道,华群就是明妮·魏特琳。
美国传教士,也是在南京大屠杀中庇护了数万难民的金陵女子大学教授。
她的日记和拉贝日记一样,后来都成为了南京大屠杀的铁证。
而张纯如的故事,或许也可以从她开始说起。
张纯如,出生在美国一个高知家庭。
父亲是物理学博士,母亲是生物化学博士,但这样一个理科家庭里,却长出了一个心思细腻、酷爱写作、渴望着做一名优秀记者的张纯如。
她第一次知道“南京”,是从她移居美国的外公外婆口中。
听他们说过很多残忍的描述,可当在展览中真正看到了南京大屠杀的照片时,她还是被震惊了。
被砍掉的头颅,割开的肚腹,被欺辱的女性,这些都毫无遮掩地呈现在黑白图像上…
那些照片,就是最直白的罪行铁证。
可让她崩溃的是,她去了她能找到的所有图书馆,去找了老师、翻阅了世界历史资料,但除了找到了《魏特琳日记》外,找不到任何的记载。
这段历史在此时的西方,没人知道。
张纯如又气又震惊,她决定做些什么,于是第一次回了中国,来到了南京。
她走过了南京的各个“屠场”、走访了上百位幸存者、甚至还找到了当时在南京屠杀的日本战犯。
砍头、活埋、活焚、分尸、强奸……她把所有采访资料都录了下来,一遍遍的听那些悲惨的经历,一遍遍的翻阅那些历史资料。
那三年,张纯如每天都面对着这些。
她经常被气得发抖,体重锐减,噩梦缠身。
但听得越多,看的越多她越坚定,她一定要为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发声!
1997年,张纯如的《南京大屠杀》出版。
这是第一部全面记录日军对南京城暴行的英文著作,在美国引起强烈轰动。
而为了让更多人了解这段历史,她甚至不顾日本右翼的死亡威胁,奔走在各地进行签售、演讲。
就如宿命一般。
整整60年,两个女人在不同的时空里,为了同一批人战斗。
60年前,魏特琳面对着南京沦陷,几次拒绝撤离,坚定留下设立安全区,直面残暴的日本战犯,就为了能少一个人被伤害。
而60年后,一样从伊利诺伊走出的张纯如,在看过魏特琳日记后,来到了南京,用笔做枪,将日本罪行一笔笔写出,就为了让世人多一个人知道那年的南京发生了什么。
6周,42天,集体屠杀28起,零散屠杀858起,强奸和轮奸20000余起,300000人被屠杀,平均每天就有近一万人死亡。
60年,两个人,两本书。
她们要的是,那些数字被记住,那段历史被记住。
因为忘记大屠杀,就是第二次屠杀。
其实,南京大屠杀之于张纯如,有多少联系呢?
她虽是二代华裔,但甚至在那之前都没来过中国。
她有着光明的前程,美好的未来,但凡她如很多人一样,对这段历史选择漠视。
可在世界这个熔炉里,纵使是非善恶美丑交织,总还有人坚守着内心的正义与良知。
总有人成为逆境、黑暗中的孤勇者。
勇往直前、无所畏惧,为正义而战,为苦难发声。
可或许是宿命吧。
真正走进过那段历史的人,或许再难走出来。
日军屠城第二天,魏特琳在日记中写道:“又有许多神情惊恐的妇女来了,日本兵不断光顾她们的家……”
这样的事,每天在南京城都在上演。
魏特琳自责自己救不了她们,每天面对巨大的刺激,她精神崩溃,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,最终被送回了美国。
可仅仅一年,她就选择了自杀。
而几十年过去了,张纯如也如她一样饱受折磨。
当书刚发布时,张纯如就不断接到日本右翼的威胁电话,在一封信里甚至收到了两枚子弹。
她回家都小心翼翼,不停更换手机号码。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,屋里也被装了窃听器。
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。
三年的深挖写作,让她再也走不出那场巨大的灾难。
她没法吃饭、睡觉,她说:“只要打开电视,屏幕上全是战争中小孩子被残杀的景象…”
最终,2004年11月9日,她独自开车离家,在偏僻的公路上,饮弹自杀。
她在遗书中写道:
“我曾认真生活,为目标、写作和家人真诚奉献过。”
“但你们不会希望一个人在她的余生,如行尸走肉般活着。”
满是心酸。
我想起了鲁迅的一句话:惨象已使我⽬不忍视,流⾔尤使我⽿不能闻。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
张纯如“爆发”了,她用文字作子弹鞭挞着世人的良心。
但最终,张纯如也选择了死亡,把自己永远的留在了那段故事里。
太宰治《候鸟》里写过:“太敏感的人会体谅到他人的痛苦,自然就无法轻易做到坦率。”
对人性的失望,对正义的不甘,对受害者的共情……或许是这一切叠加,摧毁了敏感的她。
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。
但善良的人总会为他人的苦难痛苦不堪。
而那些真正的凶手,却在漠视历史,自私光明地幸福着。
在记录南京大屠杀的故事时,张纯如写过一句话:
“每个人都会死两次,第一次是肉体死亡,第二次是从记忆中消亡。”
如今,这句话同样被用来纪念她。
在魏特琳在密歇根州的墓碑上,顶部醒目的刻着四个汉字:“金陵永生”。
而在位于美国旧金山的海外抗日战争纪念馆,专为张纯如开设的那间阅览室里,也写着三个词:“power of one”。
一己之力。
一己之力,可以撕开肮脏的遮羞布,为无言者请命。
一己之力,可以改变世界、掀动骇浪。
如今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者同胞纪念馆外,伫立着张纯如的雕像,这像是一种守护。
生与死,她都用生命在守护着那30万人的尊严。
她点燃了一支火把,将它传递给了全世界。
纵使她已离开,我们也不应让这火把熄灭。
如今幸存者的数字越来越少,这么多年过去了,日本右翼依旧在想方设法的歪曲、抹去历史。
没有任何人,可以代替先辈们原谅。
但如果连我们自己都忘记,那谁还会尊敬历史?
如果连我们自己都漠视,那张纯如们的努力又算什么?
如果可以,有机会去趟南京吧。
去看看那些故事,去记住那段历史。
我们生于和平,但绝不可安于和平。
铭记历史,才能警钟长鸣。
作者简介:我是脆皮, 一枚新晋奶爸,创业公司高管。去过很多城市,也曾在路边练摊。现在只想和你说最真的话,持续成长,不断精进。